明治维新以后,日本结束了长期以来的锁国政策,开始逐渐接受西方的事物。到了大正时期,更是受到西方左派的影响,民主思潮进一步渗透到社会的各个阶层。洋馆、咖啡厅、剧院如雨后春笋一般出现在大街小巷,人们的生活样态也越来越接近西洋的文明社会。而我们的故事就是在这样一个时代背景下展开的。
地点是浅草驹形剧场的后台。
巨型的幕布背景,此时已经被人从舞台上卸了下来,正成捆儿地躺在走廊上。道具箱之类的杂物,大大小小的全都堆积在后台的走廊上,宛如长蛇一般一直排列到道具间门口。如此杂乱无章的场面,看了就让人心烦。
这时,走廊的尽头传来了一连串急促脚步声,紧接着就听见“咚”的一声。
「……唔,好疼。」
走廊的转角上,不知是谁临时摆了两个木箱子,我们的主角泉镜花,一不留神脚趾头撞到了箱子上,疼得他嘴角一抽,立刻抱着脚蹲了下来。
大概是听到了动静,一个剧务打扮的青年,不慌不忙地从道具间里探出头来。
「呦,泉,你回来啦。」
「怎么?你看上去脸色不大好?」
泉镜花起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,没好气儿的说:
「太宰!你就这么管理道具的吗?看看,箱子都堆到走廊上来了!」
听他这么一说,青年搔了搔乱蓬蓬的卷发,摆出一脸无辜的表情:
「道具间漏雨了。为了修补屋顶,我才把东西搬到了外面。」
「话说回来,你今天火气好大啊。有谁招惹到你了吗?」
叫做太宰治的青年似乎想起了什么,他一边用毛巾擦着手,一边缓缓地走到了镜花身旁。
「听说团长找你谈话了?」
「……他和你说了什么吗?」
「……」
见对方没有回答,青年更是好奇地凑了过来。他目不转睛地盯看着镜花,似乎想从后者的脸上发现什么秘密。
镜花避开了青年的视线,皱着眉头说:
「别跟我这套近乎。没看见我现在心情不好吗?」
「啧啧,真吓人。」
「不过呢……」
青年眼里闪过一道光。他伸出两根手指捏住了镜花的下巴,轻轻掰过脸仔细地端详,那眼神仿佛是古董商在打量着一个上好的瓷器。
镜花不耐烦地挡开了青年的手,愤愤地对他说道:
「首先我要纠正你“漂亮”这个词用来形容女人的,而我是男人。」
「还有你要是再动手动脚的,我可就砍人了!」
镜花的反应超出乎青年的预料,他先是吃了一惊,紧接着又“扑哧”笑了起来。
「看不出你还真生气了?好吧,我不逗你了」
「哎,那你到是说说看,刚才团长找你是为了什么呀?」
「……」
「哎哟,别卖关子了,爷的好奇心都被你带出来了。」
「快说呀,你越不说我就越好奇。」
镜花最终耐不过青年的再三追问,不得不把事情的原委全盘托出。
「啊~吵死了!好,我说。」
这里不久之前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剧场,只因为上映了那部脍炙人口的话剧[泷白丝],
一夜之间便跻身成为全国知名的剧场之一。而这部话剧的编剧正是眼前的这位泉镜花。
虽然一部[泷白丝]让泉镜花在文学界以及戏剧界受到关注。不过严格地讲,但凭一部话剧他还不能算是剧作家。目前写作还只能算是业余爱好,而他真正的身份是一名话剧演员。
这一天下午,泉镜花结束了剧团的排练,正在房间里休息。没过多久就有人来传话,说团长在自家准备了好茶,想请泉先生过去尝尝。
「喝茶?」
镜花不清楚团长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,他疑惑不解地问到:
「……团长还说了别的吗?」
「没说别的。」
传话人恭恭敬敬地颔首回复。
看来再也问不出什么了。镜花决定还是到团长家走一趟。
泉镜花换了一身色调暗雅的和服来到了大街上。尽管他穿得很低调的,可出众的相貌还是引来不少路人的注目。好在团长住的地方离剧院不远,他穿过两条街,便来到了一座
两层带小院的木制房屋前。进到玄关后,镜花便见到了话剧团团长---谷崎润一郎。
谷崎今年五十岁上下,留着两撇小黑胡,怀里抱着一只长得和他极像的猫,发福的身子坐在垫子上居然严丝合缝,看上去着着实有些滑稽。分宾主落座以后,有家人来上茶。接着,谷崎就吩咐他们都出去,屋里只留下自己和镜花两个人。
镜花自从入座后就没说过话,他开始打量着谷崎的这些反常举动。然而左等右等,眼前的这只老狐狸只是笑嘻嘻地看着他,就是不开口。
难道谷崎找自己来真的就只为了喝茶?
一来二去镜花开始有点儿坐不住了,他端起茶杯想先喝一口润润嗓子。可杯子睇到眼前这么一看,粗瓷杯里仅有的两根茶叶孤零零地漂浮在水面上。镜花顿时一连黑线,他索性放下杯子开门见山地说:
「谷崎团长,您把我叫来有什么事?」
「镜花君,你的那部泷白丝十分叫座,不知下一部作品什么时候写好啊?」
「……团长」
「对了,听说最近你的粉丝越来越多,其中有很多都是年轻的女孩子呢。」
「……团长」
「明明可以靠脸吃饭的,居然还这么有才华。好啊!现在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已经不多了。」
「……」
「……团长,您要是实在没事,我就先回去了。」
泉镜花从榻榻米上站起身来,转身正准备离开,没想到团长突然扔掉手里的猫,纵身向前一越,死死地揪住镜花的衣袖。
「镜花,别走!」
「松手!你这是干什么?」
「快松手!衣服要被你扯掉了!」
「镜花……!」
五分钟后,泉镜花已经整理好自己的衣服,安安静静地坐在桌子旁,膝盖上还趴着一只长得很像团长的猫。镜花端起桌上的茶,饮了一口。
青了一只眼框的谷崎跪在他对面,扭捏得像个小媳妇。
「说,什么事?」
「除非你答应说了也不打死我,否则打死我也不说!」
泉镜花眯起眼瞅着他,眼里带着一股寒气。
「好……我说!」
团长一边用袖口擦去额角冒出来的汗,一边颤颤巍巍地解释道:
「其……其实也是一桩喜事。就是……有人向你提亲。」
「哈?」
谷崎团长低着头,此刻他真的打死也不敢看泉镜花脸上的表情。他只觉得周围的空气瞬间冷了下来。院子里正在啄食的鸟儿们,大概也感受到了某种杀气,吓得扑着翅膀飞走了。
屋外的木质长廊上,泉镜花冷着一张俊脸向前走着,一步一沉,身后还拖着一个拽着衣袖死活不肯松手的团长。
「……镜花!都是我的错还不行吗?」
「……」
屋外的人们听到对话纷纷抬起头,以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这两个人。
「听我解释好不好?」
「你都拿我送礼了,还有什么好解释的?」
「我也是受害者呀!若不是急于求成,想扩建剧场,又怎么会被人骗去钱财呀!」
「可你拿的是大家的血汗钱!」
「我知道都是我的错!是我太贪心!」
「可你就算不是为了我,也要为大家想一想不是吗?」
这句话算是抓住了镜花的软肋,他终于停下了脚步,转过头看着谷崎。
谷崎也察觉到镜花此时意志在动摇,他打算趁热打铁。于是他上前一步,抱住了镜花的大腿央求道:
「其实这门亲事也不亏。对方家里可是修建过铁路的,真正的实业家。非常有钱!」
「人家已经答应为我们剧团投资了。唯一的条件就是要见你。」
「谁让他家的女儿看上……啊,不,喜欢你了呢?」
「……」
「镜花~我不想强求你。但你总要给个机会,去见一见人家好不好?」
青年一边听这泉镜花发着牢骚,一边煞有介事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。
「……所以你就答应这门亲事了?」
「我只答应那个老狐狸去露个面。我可没答应别的。」
「会那么简单吗?只怕是沾上就脱不开干系了吧?」
「……」
「想不到啊……都进入民主社会了,还有包办婚姻这种事呢。」
「……我会拒绝的。」
「哈啊?」
「我说我会拒绝的。我不允许别人干涉我的婚姻。况且我现在也没有成家这个打算。」
镜花的回答青年微微一笑,扶着镜花的肩膀,调侃似地说道:
「依我看这也是好事。不如你就将就将就答应了吧。」
「说什么呢!我现在只想演当好演员,再来写几部叫座的戏。我可不想现在就失去自由,被婚姻绊住脚。」
「再说就算是交往,我也不可能找什么一身铜臭气的实业家的女儿!」
镜花的语气中透着坚决。似乎想表明自己早已做出这样的决定,这一点不容置疑。
青年认识镜花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。他知道泉镜花这个人很怪,而且素来不爱攀附权贵。今天能同意去相亲,已经是做出很大的让步。毕竟对方未来有可能会成为剧团的大股东,总不好现在就得罪人家。
不过泉镜花是个有脾气的主儿。再加上有钱人家的小姐们大多任性,以泉镜花的性格,他又怎么会委曲求全、忍气吞声?
青年回过头看了一眼一脸认真的泉镜花,叹了口气。
「那你想好怎么拒绝了吗?」
镜花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。 都说当事者迷,这话不假,泉镜花这会儿就没了主意。
青年忍不住扶额。他泉镜花平时那股机灵劲儿都哪儿去了?
「假设相亲时,对方先拒绝你的话……?」
一句话点醒梦中人。青年的话让泉镜花觉得眼前一亮。
对呀!倘若是对方先拒绝自己的话,那就既不用得罪人,也不至于牵扯到剧团投资的问题上来了。
青年看出镜花已经拿定了主意。于是又咧开嘴,坏心眼儿地调笑道:
「我说镜花,这事儿你可得想好了。万一这次的相亲对象是个可爱的女孩子,你可别后悔哟。」
「笑话!我怎么会后悔?」
「凭心而论,太宰,你见过几个阔小姐是可爱的女孩子了?还不都是那样,一个个刁蛮任性又脑满肠肥的。」
「哈哈哈,说得也是。」
日子一天天的过去,不知不觉间就迎来了见面的日子。
这一天,泉镜花换上了提前熨好的白衬衫,笔挺的西装上配了条细格子的领带,还有一双英吉利产的皮鞋。别说立体的五官再配上这身行头,倒是有几分西洋人的味道。
收拾妥当以后,他便按照约定来到了霞ヶ関附近的一家高级料理亭。作为一方介绍人的谷崎团长早已守候在门口。
这间叫“傳心”的料理亭是一家百年老店,据说这里的怀石料理很出名。因为靠近皇居,风水又好,故此这家店格外受到贵族以及政要们的青睐。
镜花之前没有来过这里。其实以他的身份若不是相亲,恐怕也没有机会进到里面来。在店家的指引下,镜花他们沿着庭院里的走廊,穿过一小片竹林,进入到一间风雅别致的房间。这个房间整体上宽敞明亮,又正好对着门外那禅意十足的庭院,于是足不出户便可坐享院中的美景了。
说起来一件事令他颇为在意。今天自此他踏进这家店门的那一刻起,似乎就没见到过其他的客人。镜花心想,他们该不会是这家店今天唯一要招待的客人吧?
在房间里等了不到片刻,镜花就听到细碎的脚步声,脚步声很急却不嘈杂。然后,与旁边屋子相连的那道隔扇门,被人缓缓地打开。房间里的光线随之一亮,接着一个美好的身影
映入了眼帘。
那位少女身着淡粉色的和服,振袖上描绘着精致的樱与牡丹的图案。亚麻色的长发垂在肩头,配上头顶的蝴蝶结,显得既典雅又可爱。尤其使人印象深刻的是那双大眼睛,好似山里的泉水般,清澈中透着纯真。看着眼前的人,镜花之前脑海里的那种“脑满肠肥的阔小姐”的印象,已经荡然无存了。
镜花努力把视线从少女身上移开。 尽管是无意识的,但他还是对自己刚才的反应感到有些羞愧。泉镜花红着脸反复告诫自己可不是来相亲的,他此行的目的是要让对方讨厌自己,好把这门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退掉。
在这样的吉日里,双方的介绍人们都不想占用太长时间,他们还是希望把时间留给年轻人,于是寒暄很快就结束了。接下来自我介绍环节。虽然过程枯燥乏味,可又不能避免,只能硬着头皮来了。然后就是聊自己的兴趣。本来这是个比较轻松的话题,可现如今是在众目睽睽之下,想聊自己的“兴趣”吗?纯属扯淡!除非是脸皮太厚。只能选那些不痛不痒,又没有新意的话题了。对于对方拋过来的那几个问题,镜花也只是只言片语的回答。毕竟有对方的家人在场,即便是挑衅,镜花也不敢太明目张胆了。
此时泉花心里盘算着,单凭自己这冷淡的态度,留给对方的印象应该好不到哪儿去吧?
终于等到两个人独处了,镜花打算借这个机会好好地“发挥”一下。
两个年轻人避开了众人,一前一后地来到了庭院里散步。
虽已进入初夏时节,好在天气还不太热。庭院里种满了各种应季的花草,可唯有庭前的那两棵紫阳华开得最具风情。
走在由碎石子铺成的小路上,身后传来了沙沙地脚步声,想必这种路面对于穿着和服和木屐的女子来说,走起路来一定很困难吧?
可那又怎样?这不正是他的目的吗?就是为了让她明白“知难而退”这个道理。想到这里,镜花又加快了脚步。而身后的少女用手压着和服的下摆,一路小跑似地拼命跟在镜花身后。
「等一下,泉……」
嚯,叫得够亲热的。
「小姐,请注意一下您的称呼。我们还没那么熟吧?」
镜花并没有停下脚步,他只是回过头,目光阴冷地看了她一眼,像似一种警告。少女体会到了镜花眼神里夹杂的敌意,她吓得闭紧了嘴,不敢再说一句话。
双方在沉默中继续一前一后地走着,像是一场拉锯战。此时少女已经累得气喘吁吁,可是她显然还不打算放弃。镜花听得出身后那沙沙的脚步声,开始逐渐变得零乱,似乎每一步都是在声讨他的冷血无情,使他的良心变得不安。
天知道,这个笨女人究竟要坚持到什么时候?
泉镜花已经再无法忍受折磨了!他终于停下脚步,转过身看着她。少女没有料到前面的人会突然停下,她猝不及防地撞到了他的身上。镜花看着天真烂漫的少女捂着撞红了的鼻子,不禁想笑。该死,她怎么这么可爱?还有,原来她这么矮啊,矮到才刚刚到自己的胸口。
啊……!等等,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?
镜花意识到自己的心理防线再一次失控了。好在他是演员出身,迅速调整了情绪后,他盯着眼前的少女,用冰冷的口吻说:
「奉劝你还是放弃这桩婚事吧。勉强下去,你的人生是不会幸福的!」
终于说出了想说的话,他突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,同时觉得刚才那句话自己说得很爷们。他打算下一部作品里,自己要把这句话也加进去。
少女仿佛受到了很大的打击,她无力地垂下头。镜花看到她的肩头开始微微地颤抖,不禁从心底产生了一种怜惜。
终究还是女孩子啊,自己刚才说的太重了。
……她在哭吗?她该不会因为一句话就崩溃了吧?!
啊~怎么办?要哄哄她吗?我该说什么?
……三条腿的青蛙不好找,两条腿的男人多得是?
不行,这句话太粗鄙了。换点儿高雅的。
失恋很正常。没有失恋的悲伤,恋爱大概也就没有什么味道。(苏格拉底)
……
我有什么脸跟人家这么说?!
镜花有些心虚了。他开始后悔自己刚才的鲁莽言行。
「……讨厌。」
「哎?」
少女愤然抬起头,对上镜花那琥珀色闪着异样光芒的眼睛。她倔强地咬着下唇,努力不让眼里的泪水留下来。双手攥成了拳头,因过度用力还在微微地抖动着。
「我说讨厌!我就是喜欢你!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放弃的!」
不知为什么,镜花在吃惊之余,心底竟有一丝小小的感动。
「你……这个傻瓜。当我的话是耳旁风吗?」
「尽管羞辱我好了,不管你说什么我全当没听见。总之亲事我是不会退的。」
少女挺直了腰杆,开始誓死捍卫自己的立场。
真有趣。看来她并不是个一味地柔弱却什么都不懂的蠢女人。他开始对她产生了兴趣。既然你如此不知悔改,那我们就将这个游戏继续下去。迟早会让你后悔,当初你做的这个错误的决定。
「……好吧。让我们打个赌吧。」
「赌什么?」
镜花嘴角一翘,露出了一抹亦正亦邪地笑容。他冷不防地把手伸向了她的脸颊,修长的手指沿着少女的下颚划过了她光洁的脖子,冰凉的指尖停在了她脖颈的动脉上。
微妙的触感配合着指尖的温度,少女已经禁不住微微颤抖起来。
「我们就以一个月为限。如果一个月内能让我爱上你,我就同意这么门婚事;如果做不到,就别怪我无情了。要知道我可不是什么绅士。」
少女微微皱起眉,开始思索着镜花刚才的话。不一会儿她又抬起头,目光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说:
「……明白了。我接受你的挑战。」
「总之还有一个月的时间。再说我也不一定会……」
「……唔!」
少女毫无准备地跌进了一个怀抱,还未来得及惊呼,冰凉的嘴唇就压了上来堵住了她的嘴。他的动作不见半点儿温柔,甚至还带有种侵略性。再加上两人身高上的悬殊,让她觉得他是整个身子压过来一般,充满了压迫感。此时,如果不是他的一只手环住了她的腰,她很有可能现在已经瘫软在地上了。
少女被吓得失了神,张着嘴怔怔地看着他。
镜花对这样的结果感到很满意。他像个小孩子捉弄人得逞了那般,歪着头,脸上露出了惬意的笑。
「……不是说过了吗?我可不是什么绅士。怎样?打算要放弃了吗?」
少女回过神,她终于意识到了刚才那一幕是他在捉弄自己。于是她红着脸愤怒地喊道:
「……不、不放!说什么我都不会放弃的!」
「是吗。还真是个顽固的家伙。」
镜花笑得明媚无比,仿佛忘记自己刚刚做了件卑鄙的事。或许他只是觉得接下来的日子里,有她在,应该会很有趣吧?
青黑色的屋顶上飞来一对不知名的鸟儿。它们在房檐边嬉戏了一会儿,又互相依偎在一起,开始好奇地打量起庭院里的那两个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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